「未來到底會怎樣發展」是個永恆的大哉問,太多作者都爭著回答這個問題,但太少書真的能提出有深度的見解。雖然現在距離年底還有好幾個月,但《大減速》很可能是今年給我最大啟示,而且還回答了這個大哉問的一本書。
我們才剛經歷人類歷史上空前(甚至可能絕後)的快速成長的時期,接下來到底會持續成長或者衰退?本書提出的論述核心如同標題,就是:未來將進入成長減速。我們要先理解的是,減速不等於衰退。作者丹尼.道靈將「增速/減速」、「成長/衰退」視作一個二乘二的矩陣,人類社會長期會趨向穩定,因此「增速的成長/減速」最終走向「減速的成長/衰退」。
人口議題:100億或者不達100億,是個問題
討論到成長議題,最首當其衝的莫過人口數。聯合國對地球總人口數將於2100年達到110億,以目前全球人口約77億來說,表示未來80年間將以0.45%的複合成長率成長,人口總數將約為現在的1.5倍。道靈則認為,人口將於2060年達到頂峰的93億,並於2100年衰退至74億。換言之,人口數將從過去的增速成長、進入現在的減速成長期,而成長終將結束,並開始衰退。挪威人口學者約爾根.拉那斯觀點則更為悲觀,他認為人口將於2040年達到80億的頂峰,之後便開始減少。其他人口學者也有類似觀點,即:人口將在21世紀中達到峰值,並正式進入衰退期。
人口成長率的峰值則略呈現雙峰型態,第一個峰頂在1990年、第二個峰頂在2017年;從1990年到2000年略為走衰,但2000年到2017年又開始走揚,2017年之後則正式走入長期的成長衰退。但就長期而言,1990年到2017年也可視作一個高原期。
2019年電影《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中(很巧的是,本書原文版也於同年出版),薩諾斯彈指隨機消除了地球一半的生命,藉此想解決資源不足帶來的所有問題。且讓我們腦洞大開一下,假設現在地球隨機消失了一半人口,人口成長率將會如何變化呢?
第一種可能,就是人口重回加速成長。過去歷史曾有兩次大規模人口衰退,第一次是在西元1500年到1600年間,主因是瘟疫;第二次在19世紀初,主因是戰爭與殖民。這個可能性成真的機率顯然不小,因為瘟疫、戰爭及殖民等因素都是無預警的大規模人口削減;換言之,要是薩諾斯真的隨機消除了一半人口,他可能會發現,一百年或者兩百年後,人口總數就又恢復到原本的數字。
第二種可能,則是人口持續減速成長。這個可能性其實隱含著一個假設,也就是:某個直接導致成長衰退的因素並沒有消失。換言之,人口數的多寡並非導致人口成長或者衰退速度變化的「因」,反而人口數與人口成長趨勢都是某個因素的「果」。因此,即使人口急遽減少,也不表示會重回成長趨勢。
這個「因」是什麼呢?作者認為,這是因為女性對於選擇要生育幾個孩子的權力提升了,從幾百年前平均生育5個孩子到現在2個孩子。當然,我認為避孕方式的進步、家庭結構的轉型、經濟模式的改變,都是女性權力提升的重要基石,許多看似單純的事物,背後都並不單純。而這些綜合性的因素也反過頭來說明,只是倡議女性生育更多孩子,難以強化女性對生育的意願。當然,如果這個因素這麼容易,作者恐怕也寫不了這麼厚的一本書。作者針對各個國家、地區個別分析,非常建議仔細研讀。
經濟議題:更趨緩的經濟成長是否意味更寬鬆的經濟政策?
經濟是人類行為的總結,但正式成為學科不過才幾百年,這表示,過去至今的經濟學知識,都是根植於「人口成長持續增速」的假設。如今,在人口成長以及各種現象都開始趨緩的情況下,人類對於經濟的理解會有怎樣改變呢?
道靈對於資本主義提出一個非常有趣的見解,他認為,資本主義本身不是一種經濟模式,而是從一種模式轉移到另一種模式的過程。原因在於,經濟模式指的是一種穩定的狀態,但資本主義本身非常不穩定、其存在的目的就是不斷追求改變,因此並非模式,而是一種模式之間的過渡現象。如果用這個角度思考,那個上個世紀九零年代的「破壞式創新」,恐怕就是那個成長增速時代的產物,未來恐怕不復見。
但這麼說,肯定很多人會想反駁:明明現在科技的進步速度還是很快,何來減速之有?道靈這麼解釋:「現在我們覺得新穎的東西,實在太常和以前的東西沒有基本上的差別:不像以前的新穎那麼新,甚至不像以前的新穎那麼有用。從螢幕上的型錄訂購東西,和使用紙本型錄並沒有那麼大的差別,而從影像螢幕上看到通話對象,並不像當初用電話與人即時對話那樣突飛猛進。」簡單說來,重點並非不是技術進步的有多快,而是科技造成我們生活改善的幅度有多大。
道靈甚至稱:「我們不該高估技術的重要性,也不應該低估人類開始設法活在穩定狀態的能力。」道靈在本書中不斷強調一個觀點,即,減速並非壞事,我們不應將減速當成是需要解決的問題,而是必須認清減速已經是既存的事實。
從政府的角度看來,不增速的經濟環境,意味著刺激經濟成長政策的效果將減少。政府控制經濟的兩大手段,就是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擴張性的經濟政策,通常是指政府增加支出於公共建設好帶動經濟,以及釋放更多貨幣或降低利率。當人口停滯、經濟放緩時,政府投資的支出恐怕難以收效;但另一方面,成長放緩也意味著長期利率沒有升高的理由,因此政府很可能將使貨幣維持長期的寬鬆狀態。
對於各國財政首長、央行首長以及經濟學家而言,通貨緊縮是必須避免的最壞結果,但以後恐怕將成為新常態。通貨緊縮代表人類對未來的預期傾向悲觀,將減少財富的累積與擴張,但我們都還無法判斷,貧富差距是否會因此縮窄。我認為,在我們有生之前可能還看不到資本主義消失、全球貧富差距也不見得有機會縮窄,因此經濟學家的最大目標很可能會轉移成:如何將所有人都盡可能拉到貧窮線以上。換言之,這又回到了貨幣寬鬆將成為新常態的結論。
經濟面與政府政策的轉變將對投資領域帶來重大影響,長期低利意味著傳統的投資概念都會跟著改變。景氣循環是否會影響利率?股債是否還會呈現反向?黃金是否仍能保值?一切規矩都可能得全部改寫。從不穩定進入穩定的這段時期本身就會帶來更大的不穩定,2007年金融海嘯至今超長期的貨幣寬鬆現象,很可能就是這場變革的前奏,只是我們猶未可知。
結語:迎接眾神之國的時代
北歐神話中,諸神居住在神國阿斯加特。眾神皆長壽、近乎不老不死,因此繁榮富庶的阿斯加特罕有新神降生。小時候讀到故事時,總覺得奇怪,既然是神自然沒有資源匱乏的問題,何以諸神無心繁衍種族?現在終於理解,擁有人性的我們,物質越來越繁榮、智慧越來越開展、思考越來越多抽象的概念時,生育與養育的機會成本也就越來越高。
人類發展到極致,如今終於要踏進眾神之國的時代。當成長,或者更快的成長,已經不再是我們集體追求的目標,我們的價值觀與信念,勢必也會有大幅度的改變。《大減速》能給我們的最大啟示,無非是得做好心理準備,迎接這場所有改變都將減緩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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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貨緊縮 差距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推薦閲讀:如果丘吉爾領導當下的美國,美國能避免衰落嗎?》
Niall Furgeson /英國歷史學家,哈佛大學歷史系教授. 原文刊載於英國《經濟學人雜誌》8/21
當美國於一片混亂中撤離阿富汗時,它的衰落令人回想起一個世紀前大英帝國的殞落。
一位歷史學家警告:阿富汗只是開始,未來可能會因此導致更大的衝突。
「許多人仍沈浸在無知之中……而他們的領導人為了獲取選票,不敢點醒他們。」
在《集結風暴》(即丘吉爾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的第一卷)一書中,丘吉爾如此描述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勝利者:英國。
他痛苦地回憶:「拒絕面對令人不愉快的問題,渴求人民的擁護和選舉勝利,不顧國家的重大利益。」
美國讀者看著他們的政府「丟臉的」離開阿富汗,聽著拜登總統緊張而努力地為他造成的不光彩撤離辯護,可能會發現:丘吉爾戰前針對英國的批評,有一些會令他們心裡不舒服、但卻似曾相識。
借用耶魯大學的歷史學家Paul Kennedy 的一句話,當時英國的精神狀態是整個國家的疲憊和「帝國過度擴張」的產物。
自1914年以來,英國經歷了一次世界大戰和1929年大蕭條,並且在1918至1919年經歷可怕的大流行病——西班牙流感。
財政被堆積如山的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
儘管英國仍然是全球主要貨幣發行國,但在貨幣方面,它已經不再是當年無可匹敵的角色。高度不平等的英國社會,促使左派政治家要求即使不實行徹底的社會主義,也要進行社會財富和權力的重新分配。
一部分知識分子在這方面走得更遠,他們選擇擁護共產主義甚或法西斯主義。
與此同時,凝固而無法變通的統治階層,傾向於忽略不斷惡化的國際形勢。英國的全球主導地位在歐洲、亞洲和中東都受到威脅。集體安全體系——當時建立在國際聯盟的基礎上,它是1920年戰後和平解決方案成立的國際組織,也正在崩潰,只留下了一個鬆散的聯盟,勉強補足業已離散的帝國影響力。
但結果卻是另一場更大的災難式的失敗:英國人既沒有認識到極權主義威脅規模之大,也沒有積累出阻嚇獨裁者的手段。
英國的教訓,是否有助於我們理解當下美國權力的未來?
美國人更喜歡從美國自己的歷史中吸取教訓,他們很少從他國歷史,看待世界。但將美國與上一任大英帝國的全球霸主對比,或許會為我們帶來更多啓發。因為今天的美國與戰時的英國,在許多方面都很相似。
與任何歷史類比一樣,這樣的類比當然也有缺陷。英國在20世紀30年代統治了廣闊的殖民地和其他附屬國,今天的美國卻沒有相同的統治區域。
這一點使得美國人在自我認知上認為美國並非一個帝國,即使他們的士兵和公民在阿富汗駐紮了20年才撤退:他們依舊如此認為。
儘管美國的新冠病毒死亡率很高,但也並沒有嚴重到英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所經歷的那種受創傷的程度。當時英國有大量的年輕人被流感屠殺(近90萬人死亡,15至49歲的男性中,佔了大約6%,至少170萬感染者)。美國如今面臨的威脅也不像納粹德國對英國造成的威脅那樣明顯而迫切。
不過,某些相似之處還是很驚人,而且這兩個國家在阿富汗強行建立自己相信的價值秩序,都相繼失敗了。
早在1930年2月,在「過早的」現代化改革引發了一場叛亂之後,《經濟學人》雜誌已指出:「很明顯,阿富汗不會採用西方的東西。」
近幾十年來,預測美國衰落的書和文章已經太多了,以至於「衰落主義」已經成為一種陳腔濫調。
但英國在20世紀30年代和50年代之間的經歷提醒我們,還有比溫和的、漸進式的衰退更糟糕的命運。
《以金錢為導向的價值觀》
我們從堆積如山的債務開始談起。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英國的公共債務從1918年佔GDP的109%,上升到1934年略低於200%。而美國的聯邦債務與英國雖有所不同,但在規模上是可以比較的。如今她的債務達到國內生產總值GDP近110%,甚至高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不久前一個高峰。
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到2051年,它可能超過200%。
當今的美國與大約一個世紀前的英國有一個重要區別,美國聯邦債務的平均期限相當短(65個月),而英國超過40%的公共債務採取的是永久債券或年金的形式。這意味著,今天的美國債務對利率的變化,要比當初的英國危險且敏感得多。
另一個關鍵差異是財政和貨幣理論的巨大轉變,這很大程度上正是凱恩斯對英國戰時政策的建議。
1925年,英國決定以戰前過高的價格將英鎊回歸金本位,這使英國陷入了長達八年的通貨緊縮。工會權力的增加意味著大蕭條期間,工資的削減落後於物價的削減,這導致了就業機會減少。
在1932年的低谷期,英國失業率為15%。然而,英國的大蕭條主要還是因為英國在1931年放棄了金本位制,這使得貨幣政策得以放寬。實際利率的下降意味著償債負擔的減輕,為英國財政創造了新的迴旋餘地。
在未來幾年,美國似乎不太可能出現這種償債成本的下降。以美國前任財政部長勞倫斯·薩默斯Lawrence Summmers為首的經濟學家預測,當前美國的財政和貨政策,將導致通貨膨脹的危險。
英國的實際利率在20世紀30年代普遍下降,而美國的實際利率預計將從2027年開始轉為正數,並穩步上升,到本世紀中期達到2.5%。當然對利率上升的預測,往往是錯誤的,而且美國聯準不急於收緊貨幣政策。但是,如果利率真的上升,美國的債務將需要更多的成本來償還,擠壓聯邦預算的其他支出,特別是國防等可容易調整的支出。
這將問題的關鍵,擺在我們面前了。
丘吉爾在20世紀30年代最關心的問題是:政府在拖延時間——這是英國綏靖政策的基本原理——而不是積極地重新武裝英國軍隊,以應對希特勒、墨索里尼和日本帝國主義政府越來越多的侵略行為。丘吉爾反對英國綏靖主義者另一個關鍵論點是,財政和經濟方面的限制——特別是管理一個覆蓋斐濟、岡比亞、圭亞那、溫哥華的帝國,其高額成本使得快速重新武裝英國,變得不再可能。
稱美國今天面臨著類似的威脅——不僅是來自中國,還有來自俄羅斯、伊朗和朝鮮的威脅——這可能顯得異想天開。
然而,僅僅是這一事實,就說明問題所在。
大多數美國人,就像二戰之前的大多數英國人一樣,根本不想考慮在國家已有大量債務下,如何面對希特勒正在發動一場重大戰爭。
如今的美國也正在走向相同的道路。預計美國國防開支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將從2020年的3.4%下降到2031年的2.5%。
這會引起丘吉爾主義者的驚愕。他們也將會經歷相同的敵意和指責——如同當年譴責丘吉爾在煽動戰爭一樣。
《力量是相對的》
美國與其他國家相比的相對衰退,和當初的英國另一個相似點:經濟史學家安格斯·麥迪遜估計,到20世紀30年代,英國經濟產值不僅被美國(早在1872年)超越,而且還被德國(第一次在1898年,在經歷了災難性的戰爭、惡性通貨膨脹和不景氣的年代後,於1935年再次被超越)和蘇聯(1930年)超越。
大英帝國作為一個整體,其經濟規模比英國大,特別是如果把各殖民地包括在內的話,也許是其兩倍大。但美國的經濟規模更大,儘管大蕭條對美國的影響更嚴重,美國的經濟體量,仍然是英國的兩倍多。
今天的美國也面臨著類似的經濟產值相對下降的問題。按照購買力平價法,考慮許多中國國內商品的價格更低,中國GDP在2014年已趕上了美國。按當前美元計算,美國經濟體量仍然更大,但預計兩國的差距將會縮小。今年,中國的美元GDP會是美國的75%左右,到了2026年,則將達到89%。
中國給美國帶來的經濟挑戰比蘇聯曾經帶來的更大。這不是什麼秘密,因為蘇聯的經濟規模在冷戰期間從未超過美國的44%。
在許多運用於國家安全應用的技術領域,從人工智能到量子計算,中國正在努力追趕美國,這也不是什麼機密消息了。中國領導人的雄心壯志也是眾所周知的。
這五年來,美國對中國政府的好感明顯轉變為負面。即便如此,公眾對於應對來自中國的軍事威脅也沒有多大的熱情。如果中國攻打台灣,大多數美國人可能會與英國首相張伯倫的觀點一致,他曾臭名昭地將德國在1938年分割捷克斯洛伐克的行動描述為「遙遠國家的爭吵,而我們對爭吵的雙方都一無所知」。
在兩次大戰之間,英國態度軟弱的一個關鍵原因是知識分子對帝國的反抗,以及更普遍的對英國傳統價值觀的反抗。
丘吉爾厭惡地回憶起1933年牛津大學辯論社在辯論中提出的動議:「我們拒絕為國王和國家而戰」。他指出:「在英國,人們一般會對這樣一個插曲一笑置之,但在德國、俄羅斯、義大利和日本,他們會有英國已經變得腐朽墮落了的根深蒂固的想法,這種想法也動搖了許多人的盤算。」
當然,這也正是如今中國新一代「戰狼」外交官和民族主義知識分子對美國的看法。
納粹、法西斯和共產主義者都認為英國人對自己充滿了憎惡。「我甚至不知道大英帝國正在消亡,」喬治·奧威爾在他的文章《獵象記》中記錄了他作為殖民地警察的時光。沒有多少知識分子能有奧威爾這樣的洞見,認為英國仍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許多人——不像奧威爾——他們選擇了信仰蘇聯共產主義,他們為西方國家的情報部門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與此同時,令人震驚的是,大量上流社會的貴族精英還被希特勒吸引。甚至《每日快報》的讀者,也樂於取笑而非讚頌大英帝國。
《帝國的終結》
美利堅帝國不像曾經的大英帝國一樣有英聯邦自治領地、殖民地和受保護國,但它現在所處的國際主導地位,以及過度擴張帶來的代價,完全與大英帝國相似。
現在美國的左翼和右翼都習慣性地嘲笑或謾罵美國帝國主義的計劃。《國家》雜誌的記者湯姆·恩格爾哈特(Tom Engelhardt)幸災樂禍地說:「美利堅帝國正在崩潰。」
對於右翼來說,經濟學家泰勒·考恩(Tyler Cowen)譏諷地想像著「美利堅帝國的衰落會是什麼樣子」。:
與此同時,進步的非裔美國哲學家康奈爾·韋斯特(Cornel West)認為「‘黑人的命也是命’與反對美利堅帝國的抗爭殊途同歸」,還有兩位支持川普的共和黨人瑞安·詹姆斯·吉爾·杜斯基(Ryan James Gir dusky)和哈倫·希爾(Harlan Hill)認為最近的新冠疫情揭露了「美國其實穿著皇帝的新裝」。
右翼仍然捍衛著美利堅共和國建國的傳統:與此相反,「覺醒」的左翼則試圖將美國歷史改寫為充斥著奴隸制和種族隔離的血淚史。但政治光譜中的任何一方都沒有多少人渴望回到上世紀40年代開始,美國扮演全球霸權時代。
簡而言之,就像20世紀30年代的英國人一樣,21世紀20年代的美國人已不熱衷於帝國主義——中國的觀察人士注意到了這一現象,並對此津津樂道。
然而,帝國仍然存在。
美國幾乎沒有多少真正意義上的的殖民地:只有加勒比海的波多黎各和美屬維爾京群島、北太平洋的關島和北馬里亞納群島,以及南太平洋的美屬薩摩亞。按照英國人的標準,這些殖民地根本不值一提。然而,美國與曾經的大英帝國一樣,軍隊遍布全球,無處不在。美國的武裝部隊人員在150多個國家都有部署,駐外軍隊總人數約為20萬人。
承擔如此廣泛的全球責任並非易事。但是,要想擺脫他們同樣不容易。
英國人為此吃過苦頭,美國人則要吸取英國人的教訓。
拜登決定從阿富汗進行「最後的撤軍」被認為是不明智的,這說明了美國想要減少其在海外所承擔的責任,並不容易。
歐巴馬曾經也做出了類似的從伊拉克撤退的決定,並於2013年宣佈「美國不是世界警察」。
川普的「美國優先」(American First)原則只是同一種衝動的民粹主義的版本:他太渴望離開阿富汗,並以關稅取代「反恐支出」。
在阿富汗發生的撤軍災難完美的說明,想要放棄對全球的主導權,這個過程是不太可能和平度過的。不管用何種措辭,宣佈放棄這場歷時最長的戰爭,就是承認失敗。
這不僅僅對塔利班,是他們的勝利。
中國也在密切關注,畢竟中國與阿富汗也有一段狹小的接壤土地。俄羅斯也在幸災樂禍的作壁上觀。
就在歐巴馬宣佈放棄做世界警察的幾個月後,俄羅斯立刻就對烏克蘭和敘利亞進行了軍事干預。
這並非巧合。
拜登相信美國可以像之前從越南撤軍、擺脫越南這個泥淖一樣從阿富汗撤軍。
越戰是段不光彩的歷史,美國在越南受到的屈辱確實產生了後果。它為蘇聯及其盟國以可趁之機,在其他地方製造了麻煩——包括非洲南部和東部、中美洲以及蘇聯於1979年入侵了阿富汗。
於是我們可以推論在喀布爾重演西貢當年的淪陷,未來也將產生類似的不良影響。
即便新保守主義在2003年入侵伊拉克後抬頭,狂妄自大到了頂峰的時候,美利堅帝國的終結也不難預見。
我在《巨人:美利堅帝國的興衰》一書中首次提出,當時美國的全球地位至少存在四個根本性的弱點:一是人力赤字(很少有美國人願意在像阿富汗和伊拉克這樣的地方長時間工作);二是財政赤字(見上文);三是關注度不夠(選民在大約四年後就對任何大規模干預失去了興趣);四是歷史視角的缺失(決策者不願從前任那裡汲取經驗教訓,更不願意從其他國家吸取經驗教訓)。
但是曾經的大英帝國從來沒有這些事件。
另一個不同之處在於——這比財政赤字要深刻得多——是美國的負國際投資(NIIP),它佔GDP的比例是-70 %。
負的國際投資本質上意味著外國人對美國資產的所有權,超過了美國人對外國資產的所有權。相比之下,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儘管有大量的海外資產被清算以資助一次世界大戰,但它仍然有著龐大的正國際投資。從1922年到1936年,它一直保持在GDP的100%以上:到1947年才下降到3%。
拋售剩餘的帝國白銀(準確的說,是迫使英國投資者拋售海外資產,交出美元)是英國為二戰買單的一種方式。
但是美國作為一個債務大國,並沒有與之對等的儲備金。只有通過更多的公債出售給外國人,美國才能負擔得起維持其世界霸主地位的成本。
這對於維持其超級大國的地位而言,實在太不穩定了。
《丘吉爾:「我當首相不是為了主持大英帝國的葬禮」》
丘吉爾在《集結風暴》中的論點並不是在借德國、義大利和日本的崛起這一不可阻擋的進程來譴責英國的衰落。相反,他堅持認為,如果西方民主國家在1930年代早些時候採取更果斷的行動,戰爭本來可以避免。
當小羅斯福總統問丘吉爾這場戰爭應該叫什麼時,丘吉爾立刻回答說:「不必要的戰爭。」
同樣的道理,中國的崛起也並非不可阻擋,更不用說俄羅斯了。從朝鮮到委內瑞拉,所有與他們結盟的小國都是經濟上的弱國。中國人口老齡化的速度比預期的還要快,勞動力正在萎縮。
居高不下的公營及私營部門債務正在拖累經濟增長。它也可能在氣候危機中,首當其衝,因為它無法輕易改掉依賴煤炭,作為工業能源的現象。
然而,一系列事件的發展又很容易導致另一場不必要的戰爭。
最有可能是在台灣問題上爆發。
中國要統一台灣,而美國模糊地承諾要防禦中國——隨著東亞地區軍事力量平衡的轉變,這種承諾越來越缺乏可信度。
美國航母越來越難招架中國的東風-21D等反艦彈道導彈,而這還只是美國國防部無法解決的問題之一。
如果美國的威懾失敗,習近平發動突然襲擊,美國將面臨更嚴峻的選擇,要不然打一場漫長而艱苦的戰爭——就像英國在1914年和1939年所做的那樣——要不然就像1956年蘇伊士運河事件那樣,直接認輸。
丘吉爾說他寫《集結風暴》是為了表明:
邪惡者的惡意如何因善良者的軟弱而愈發猖狂;民主國家的結構和習慣為何——除非與更大的有機體結合在一起——會缺乏為卑微大眾提供安全感的毅力和信念;甚至在自我保護的問題上……謹慎和克制的忠告反而會帶來致命的危險……以及因為渴望安全和平靜的生活,而採取的中庸之道,可能會直接導向災難的中心。
他用一句精辟的格言作為這卷書的結束語:「事實勝於幻想。」
近年來,美國領導人過度熱衷於幻想了,譬如小布希領導下新保守主義者「全面統治」的幻想,還有川普想像出的美國「大屠殺」的黑暗噩夢。
隨著另一場集結風暴的到來,也許是時候面對現實了。
丘吉爾看透了這一點:帝國的終結很難不伴隨著陣痛。
——圖片:美國運輸機撤離阿富汗難民、美國最後離開的軍事領袖、拜登在白宮發表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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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中國經濟接下來會走緩,中國央行很高機率會繼續增加金融寬鬆度,美國收錢,中國放錢,大家都需要資產價格穩定或者上漲,才能避免民間消費萎縮。」
中國2021年上半年中國GDP年增12.7%,自疫情以來,中國經濟成長過於依賴外需,但內需依然疲弱,原因在於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不夠強勁。到目前為止,既沒有等到報復性消費反彈,也沒有看到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強勁反彈,2021年上半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年增23.0%,兩年平均增速為4.4%,大幅低於2019年的全年8.0%。2021年上半年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年增12.6%;兩年平均增速也4.4%,也明顯低於2019年已經很低的全年5.4%。
中國央行發布的2021年第2季城鎮儲戶問卷調查報告,傾向於「更多消費」的居民占25.1%;傾向於「更多儲蓄」的居民占49.4%。比起上季,這些數據略有上升,但是和疫情爆發前的2019年第4季相比,當時傾向於更多消費的居民占28%,傾向於更多儲蓄的居民占45.7%,消費信心跟疫情前相比還有一定差距。特別是居民防禦性儲蓄的增加,也體現了對未來一個階段的審慎。另外,居民收入兩年平均成長5.2%,略低於經濟增速,「這說明很多成長沒有轉換為百姓收入的增加」。
前中國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余永定說,6月生產者物價指數(PPI)的生產資料、生活資料年增速分別為11.8%、0.3%,增速差達到11.5%,是1996年有資料以來的最大值。生產資料是物質生產所需的資源和工具,生活資料則是生活所需的消費品,「當前內需疲弱阻礙了PPI生產資料向生活資料的傳遞」,下半年仍存在穩成長的壓力。一、二季的數據反彈並不算非常強勢,並有持續放緩的跡象,尤其在消費領域,遲遲未能反彈至疫情前的水準,加上信用政策偏緊,使得整體需求端復甦偏弱。另一方面,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PMI)指數中的新出口訂單指數已經連續3個月回落,這是先行指標,可預期後續隨著出口有所走弱。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宏觀經濟研究部研究員張立群認為,上半年經濟中,外需出口的貢獻更突出,但受到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增加、國際航運貨運運力緊張、大宗商品價格上漲以及外部環境不穩定不確定因素等影響,外需現在高位回落的風險在加大,中國內需疲弱,出口又面臨風險,面對下半年的經濟成長放緩壓力,余永定主張「擴張性的財政政策加上適應性的貨幣政策」,有鑑於當前地方財政收支壓力較大,他認為中央財政可以適當發揮更大作用。中國是從疫情反彈最快的經濟體,上季GDP年增率達18%,但這種V型經濟反彈正在放緩,經濟學家表示,市場本來就預期經濟會從高位回落,並隨去年低基數效應消失,但這次從中國例子看到,經濟疲軟來得比預期早,現在可能會波及全球。
路透社分析認為,中國第二季經濟成長放緩原因是原材料成本上漲侵蝕工廠獲利,而新的中國武漢肺炎疫情打壓消費者支出。路透社調查51位經濟學家的預測中值,第二季GDP可能年增率為8.1%,預計第二季成長將從第一季的創紀錄成長18.3%放緩至 8%。其中零售銷售、工業生產和固定資產投資的關鍵數據也都將放緩,迫在眉睫的問題是中國出口放緩、消費疲軟和不良貸款增加將是近期中國經濟的隱憂。
野村控股分析師認為中國經濟放緩對全球經濟的影響將比五年前更大,認為中國經濟在疫情期間與疫情後的發展,其他國家可能也會出現同樣情況,中國復甦放緩也強化工廠通貨膨脹可能已見頂,且大宗商品價格可能進一步放緩的觀點,中國經濟成長放緩將暗示近期全球將出現通貨緊縮壓力,尤其是對工業金屬和資本貨物的需求將減少,最近中國人民銀行削減大多數銀行必須持有的現金儲備以促進放貸,雖然中國人民銀行表示此舉並非是再次刺激政策,但對大多數銀行的存款準備金率要求下調50個基點的幅度出人意料,加劇市場對經濟放緩的擔憂。
中國今年將全年經濟成長目標設定在6%以上,低於分析師預期,為政策制定者提供更多應對不確定性的空間。路透調查顯示預計到2022年經濟成長將進一步放緩至5.5%,由於經濟復甦出現失去動力的跡象並且仍然不平衡,預計政策制定者可能會在今年底前推出更多措施來提振經濟活力,中國人民銀行宣布15日起全面降準,下調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0.5%,釋出1兆人民幣的長期資金時,外界就猜測中國經濟由高速變成走緩,本周公布第2季經濟成長率為7.9%,雖然符合預期,但已明顯放緩。相較於擔心通貨膨脹再起的美國,顯然中國更憂心的是經濟放緩,中美經濟的兩樣情及貨幣政策的背離,代表的是受疫情干擾的全球經濟將更為複雜難解了。
中國央行擔心、也發現經濟有放緩跡象,才要降準釋出資金、刺激經濟。與此同時,美國經濟則是被認為正「攀上顛峰」,經濟是否過熱進而讓通貨膨脹再起,由於受到2020年疫情的干擾,許多國家經濟運行情況與表現,都偏離正常軌道出現特異現象;例如中國去年首季嚴重衰退6.8%,4月還降準刺激經濟,但在疫情控制後即快速反彈,而因當時許多國家經濟封鎖、生產受挫,讓中國的出口大好,不論是出口或是GDP占全球比重都增加。今年首季成長率因2020年基期低出現18%的高成長,人行貨幣政策朝向緊縮,但半年不到又再次朝向寬鬆。
美國的經濟在經歷去年的衰退後,今年隨著Biden上台後數兆美元的大手筆財政政策,加上疫苗注射率持續提高到近6成左右,部份州注射率更高達8成,經濟解封、生產復元後,美國經濟迎來最大的反彈,首季成長率達6.4%,第2季預估可達9.8%,今年成長率預估可達6-7%,以美國經濟的規模,第2季如果真能創造近兩位數的成長率,雖然同樣有2020年基期低的因素,但還是非常驚人,也因此外界都預測美國經濟已到頂峰;與此同時,5月通貨膨脹飆上5%,也讓通貨膨脹是否再起的爭論不斷,聯準會雖然按兵不動,但從公布的褐皮書可看出,內部對通貨膨脹問題是有爭論與憂心,本周公布6月通貨膨脹數據則再上揚為5.4%。
正是這股情緒─中國經濟已放緩、美國經濟又已見頂,影響著金融市場,讓上周全球股市下跌,而中美經濟情勢的差異,也讓兩國央行的政策走向相反:至少短期如此,對觀察者與市場而言,這種情況又顯得更複雜,對中國而言,在各國經濟與生產逐漸復元後,原先「一支獨秀」帶來的出口高成長率將逐漸回歸正常,這時會更容易凸顯的反而是中美貿易戰持續、歐美的經濟圍堵與孤立等負面因素。雖然今年成長率預測可達8-9%的高成長率、出口成長率也維持兩位數成長,但實際上去除去年衰退因素之後,真正的成長率只有5%多,也就是說:這是一個稍低於維持就業需求的6%的成長率,出口成長率也逐漸很下走,因此官方必須重回「保成長」的刺激經濟之路。
https://finance.technews.tw/2021/07/14/china-economy-growth-slowly-faster-than-expected/
https://www.storm.mg/article/3809695?page=1
https://udn.com/news/story/7333/5608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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