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失去的聲音—專訪 阿洛‧卡力亭‧巴奇辣
攝影|楊雅淳
遠處傳來渾厚的赤腳頓地聲「蹦……蹦……蹦……」,每一個頓點伴隨腳踝上的鈴鐺聲,和著阿美族豐年祭的歌聲。這個部落位在山林深處,阿洛和父親下車的地方離祭典會場還很遠,沿途沒有燈,他們沿著歌聲和整齊的頓地聲往深處的會場前進。
當時阿洛一路走著,聽著前方整齊的鈴鐺聲和腳板擊地時的鳴奏,身後是太平洋的水「啪……啪……啪……」在打著,「我有一種非常想要哭的感覺」,她停頓,一雙大眼由遙望回憶轉而凝視當下,「我認為,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年輕人不再回來參加祭典,那個鈴鐺聲……我們阿美族的部落依靠著太平洋,太平洋的海一直拍打著,我們的歌應該一直唱著。」
來自花蓮阿美族的阿洛‧卡力亭‧巴奇辣,依著那浪濤聲、鈴鐺聲、頓地聲交織而成的記憶,用母語寫下第一首創作〈逝落Maladaw〉,這首歌很多虛詞如「ho hai yan」是那段回憶裡海浪的聲音,「雖然寫逝去的意境,但是我知道太平洋的海一直拍打的時候,我們的歌就會一直呼喚,一直被傳唱下去。」這是阿洛創作的開始,此後她不曾寫過中文歌。
原鄉與都市間漂流的生命
在漢人文化為主的社會中成長,阿洛一路上遺失了很多,小時候流利但求學中搞掉的母語,她在大學時透過歌謠重新學習,也恢復原住民本名。原住民運動自八O年代開始一路走來至今,阿洛開始思考何謂「當代的原住民」?即便有越來越多原住民感嘆文化問題,很多原住民也以歌唱實力在社會上活躍,然而,「沒有幾個原住民願意成為真正的原住民」。
對她而言,「血統是真實地活下來。我們的音樂、活著的存在就是當代的原住民,不是博物館的文化,是我們還活著、還繼續做這些事情」,而母語是一把回家的鑰匙,「穿越這個語言你就回到真正屬於你的樣式,是一種尋找回家的方式。」
她用母語創作但不拘泥於傳統原住民族的樂風。曾於二O一O年發行同名EP,當中一首〈ina的笑〉是 house 舞曲,目前已經是熱愛趴替的阿美族聚會指定曲;看著youtube影片中她的故鄉馬太鞍部落,在豐年祭時有千人一起跳這首歌,「這個就叫做盛況空前!」阿洛笑說。
那時候她發覺部落開始拿〈No body〉、〈Sorry Sorry〉在聚會中跳舞,「連韓風都可以進來,難道我辦不到嗎?」果然這首「懂茲懂茲加舞曲」的歌現在是部落喜慶宴會必備曲。如今阿洛發行第一張專輯《太陽月亮》,收錄她母語創作起源〈逝落Maladaw〉,也新作一首舞曲,還嘗試以嘻哈等當代音樂元素創作。
專輯刻畫她十年人生歷程不同階段的感動,「如果很簡單的形容,那就是一種鄉愁」。大學就到台北念書、工作,徘徊在城市之間,阿洛始終想念著家鄉太平洋的風,卻依然選擇留在都市打拼,「我有一種漂流感,生命在漂流但是又很想在這個地方驕傲的活下去」。
她的音樂跳脫傳統原住民吟唱類型,以當代曲風、母語歌詞唱出她對土地和部落的情感,「這是一種清楚的企圖,絕對不是矛盾,我認為現代原住民年輕人是活在當代的,但是我們怎麼樣運用現代的東西?」阿洛在這個世界當中,透過她的音樂來宣告自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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