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占星學中，Lilith也象徵我們前世所帶來了影響與陰影，讓我們來看看這個黑暗母親的原形帶來了什麼樣的故事:)
【哲人石專欄──蘇黎世湖畔的沈思】文／呂旭亞
黑暗女神莉莉
近幾年來，台灣的生育率之低落始終維持在世界前幾名，不只政府、媒體大肆宣揚這個危機，各領域的專家們也紛紛提出個自的見解與對策。「女人幹嘛不肯生了？」這個原是女人個人肚皮的問題，現在變成公眾議題，甚至也是現代化的東亞社會所共同面臨的處境，台灣、日本、韓國、香港全都面臨生育率降至全球最低的窘況。
幾千年來負責生育的女人，到底怎麼了？怎麼一個個腳底抹油的從「母親」這個職責裡集體開溜了？
對這個現象，我想不妨藉由榮格心理學的內視鏡，一探入東方女性的集體潛意識裡一窺究竟。
在男性與父權主導的社會，我們對女性的認知是以「關係」與「滋養」為主要功能的母親與妻子兩個角色。母親是創造與延續生命，照顧與滋養子女；妻子是以愛的千絲萬縷來豐富男性的情感與靈感。這二者都是相對於男性的特質所描繪的女性樣貌，對於不結婚又不當母親的女人在男人的眼中會是怎樣的女人？不被男性觀點接受的女性特質又要如何安放？依榮格學派的觀點會說這些既不生、又不養、不肯服從、又不照顧人的女性能量當然就是跑到女性的潛意識裡去了。
現代東亞女性所追求的獨立、自由又情慾自主的女性樣貌與幾千年來男性主導的女性心靈狀態產生了怎樣的激盪？它與女性的集體逃離母親職責有關嗎？我想到一個遙遠又古老的人物，猶太民族的黑暗女神莉莉(Lilith)。莉莉是猶太教經典裡人類母親的始祖，也是後來西方文化裡黑暗女性的代表人物，她就是一個逃跑的女人，是一個不受男性控管，可怕的、殺害孩子的母親原型。
莉莉的故事與我們熟悉的聖經故事不同，在猶太教的經典裡，莉莉是比夏娃更早的女性人類，她是耶和華用土造出來的第一個女人，以作為亞當的妻子，與亞當一起生養人類，他們是人類世界的父母。莉莉認為自己與亞當一樣，都是神用泥土創造的，在親密的性關係上要求與亞當平等，她要求在歡愛時有時也能有在上面的位置，但亞當基於男性的自尊，堅持自己要在上位，爭吵的結果是莉莉離開亞當。孤單的亞當難忍寂寞，尋求耶和華的仲裁，控訴莉莉棄職潛逃。耶和華派遣三名天使將莉莉追回，天使們在紅海的中間堵到莉莉，告訴神的諭令：回到亞當身邊當個好太太，不然就要接受嚴厲的懲罰──每天將有她的100個孩子被殺死。即使面對孩子被殺死的威脅，莉莉仍堅持不肯回到亞當身邊，她對天使說從今以後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傷害孩童，莉莉將殺子的行動拿回自己手中，讓自己從人類的母親一變而為黑暗的殺兒女魔。神為了讓孤獨的亞當有伴侶的陪伴，就從他的肋骨中拿出一根，創造了夏娃，一個總是會服從丈夫的妻子。
西方宗教把莉莉驅逐到荒漠，迎來以亞當的意願創造的夏娃作人類女性的新象徵，又在神聖的宗教世界裡高舉聖母馬利亞的純潔無垢，西方集體心靈的女性與母親樣貌於焉形成。莉莉所代表的女性象徵被一層一層地抹黑、醜化和恐怖化，她代表了女性無法掌控，氾濫的情慾，她又是冷酷、嗜血的殺子母親。所有的心靈原型，都有它的正負兩面性，莉莉在西方文化裡一肩挑起黑暗女性的象徵。
莉莉這個母親雖然給了孩子生命也親手殺害他們，莉莉這個殺小孩的母親神在西方的身影是一個身上纏繞大蛇的黑暗女神。不過莉莉答應天使，如果孩子身上有天使的印記，她就會放過他們，所以西方的傳統會在嬰幼兒身上安放寫了天使名字的護身符，以保護小孩免於莉莉的擊殺。
另一個莉莉的象徵是黑暗的女性情慾，她被勾勒為高挑的美麗女人，有黑亮光滑的皮膚，背上有蝙蝠的翅膀，她有誘人的紅色或黑色長髮，和銳利的藍色眼睛，讓男人無力抵抗，一但被她擄獲，男人就必死無疑。這個影像使她成為古代西方娼妓的保護神，被安放在神壇上膜拜，也被當成神聖娼妓的代表，一個純粹在肉體上誘惑男人的女性象徵。
現代的女性意識覺醒，不同領域的女性學者開始重新解讀莉莉的故事，給予莉莉全然不同的面貌，她變成情慾獨立，感情自主的女人象徵，在關係裡她要求平等，她不願只因身為母親而犧牲自己的生活。她是一個自由的靈魂，不屈從集體的壓力。所以莉莉可以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但在那之前，她要先成為一個獨立的女人。
在現代的集體意識上，莉莉的形象或許已經過某種程度的洗刷與漂白，可是在個別女性的心靈中，莉莉仍是一個難以翻轉的黑暗陰影。不婚不生的東亞女性許多是受了高等教育的專業女性，她們在職場上的自信與幹練並不等同於莉莉的大膽媚惑、情感獨立，相反的她們在女性這個層面是脆弱無助的。許多女性在童年時就無法認同母親所代表的傳統女性樣貌，無法認同母親及上一輩女性所提供的好母親與好妻子的形象，這使她們難以與自己的女性能量連結，發展正常的女性特質，又害怕自己變成可怕的壞女人；所以發展自己的男性特質，往外在、男性結構的世界裡尋求自我認同與肯定，就成為一個必然的道路，於是車她們大量發展內在的男性特質，成為一個大女人。只是，這樣的成功是以犧牲女性愛與滋養的能量為代價，外表的光鮮亮麗隱藏著高標準、嚴厲、貶抑的自我鞭笞，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總是充滿質疑與批判，很少女性可以躲得過責備自己太懶、太笨、不夠努力的這些內在聲音。
所以，當她無法繼續她外在的追求，轉而向內尋找自己的女性自我時，第一個面對的常是一個空洞、無助的小女孩，而在那之外是一個虎視眈眈的可怕黑暗女性。莉莉這樣的黑暗女性仍是女性自己無法認同的，她站在陰影裡面，充滿了殺戮與血腥的破壞力量。這個被集體心靈放逐的女性樣貌，只能在夢中悄悄出現，像在窗外窺看的嚇人陰影。而她所代表的，女性自我壓抑的感官的、直覺的、身體的、情慾的女性特質，也仍然一同被留置在心靈的黑暗面裡，無法幫助現代東方女性的自我創造。
如果出生人口的低落用女性集體逃逸的觀點來解讀，我們與內在的莉莉一起逃亡。我們不認同傳統規範的母親與妻子的樣貌，「愛」這個主題變成了約束與壓迫，就不是我們要的「愛」。我們要的「愛」是沒有男性「權力」插手其中的，可是舉目所見的愛無一不是包裹著權力的色彩，女強人的裡面是無助失落的孩子。我們要尋回自己的位置與力量，可是，如果我們不敢接觸黑暗女性能量，重新定義、重新認識這個性感的、身體的、自由的、野性的女性靈魂，我們會繼續迷失定向，成為不婚、不母、孩童一樣的女人，這個社會的災難會繼續瀰漫擴大，男人女人都在這個災難之中。
圖片網址:
http://bitterwaters.com/sitebuil…/images/Lilith1-340x318.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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