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異之地》惡夢島（四）
路易斯俱樂部──我曾經聽一位朋友提過，呢個組織係由一班瘋狂嘅電影迷所組成，當中成員遍佈世界各地，亦有唔少係有權有勢嘅人。
為咗追求理想中嘅「完美電影」，佢哋係可以不惜工本去策劃唔同嘅可怕事件或者大型事故，然後將無辜嘅人當成為「演員」──記唔記得2017年喺倫敦死咗好多人嘅格蘭菲塔火災？有傳言話幕後黑手就係呢班人……總之就係喪心病狂。
「咦？睇你個樣，我應該唔需要解釋呢個係咩組織啦？」青鹿注意到我嘅表情。
「係有聽過……但點解呢班咁鍾意『拍戲』嘅人會突然對夢有興趣？」
「當然係因為佢哋睇中咗呢個研究嘅『可能性』。只要掌握到將夢境變成真實嘅技術，佢哋嘅『電影』就可以更上一層樓，甚至可以話係有無限嘅可能。」青鹿攤開雙手講：「所以，佢哋暗中收買咗Abraham博士嘅女同埋女婿……最後順利奪走佢嘅研究。」
連親人都背叛埋佢，真係估唔到呢個半生都為人民服務嘅博士會落得咁嘅下場。
「咁Abraham博士係咪已經死咗？」其中一位「清理小隊」嘅成員問。從外表睇嚟，佢應該係五位成員裡面最年輕嘅一位。
青鹿聽完並冇回應，而係用冷漠且嚴厲嘅眼神望住佢。兩秒後，可能終於意識到自己講錯嘢，嗰位年輕隊員即刻垂低頭，拎起布抹佢手上面枝特製槍。
「而家嘅後生就係咁冇禮貌，鍾意亂咁插嘴……無二先生你千祈唔好見怪。」青鹿重新換個笑容。
「唔會，我都好奇佢而家係咩狀況。」
「傳聞Abraham博士係俾俱樂部班人軟禁緊，但喺意外發生之後……睇怕應該係凶多吉少喇。」青鹿裝作惋惜咁搖搖頭，正想講落去，卻又成個人呆咗兩秒，「啊……我頭先講到邊度？」
聞言，玄稻即刻用手語向佢交代返進度。
「哦……係喇，當時俱樂部呢個咁大嘅舉動，好快就吸引到我哋組織嘅注意。」
講咗咁耐，睇嚟終於入「正題」喇。為咗幫助思考，我喺褲袋裡面拎出煙盒同打火機，見現場冇人反對就點煙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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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最初都有考慮過阻止佢哋……但點講呢？『白色秩序』最大嘅宗旨係利益行先，而俱樂部嘅行動策劃人葉治各先生就好清楚呢點，最後同我哋嘅BOSS傾好咗一個對大家都有利嘅交易──佢哋可以繼續玩呢個小情趣，前題係要做足安全措施，而且要定期向我哋提供實驗嘅『成果』。譬如特殊武器、藥品……」
「……又或者土地？」我接住講落去，因為已經諗通咗「島」係咩意思。
「Bingo！只要俱樂部嘅實驗成功，將來我哋就可以幫呢個政府甚至其他國家起人工島、防禦島、軍事島……就算環境幾惡劣都係易如反掌，呢個就係『惡夢島計劃』。」
「但你今次叫得我嚟，就證明個意外好嚴重喇？」我壞笑一下。
「嗯，名乎其實嘅惡夢。」青鹿行埋去控制台旁邊，先熄咗會議室嘅燈，再打開投影機，將影像投放到布幕上，「為咗等大家可以清晰啲，我哋整咗張圖講解返成個情況。」
望向投射影像，最先見到係一個大圓形，圓形內分別有一個細小嘅正方形以及一個類似「島狀」嘅圖案。其中正方形靠左，「島狀」圖案就靠右。而再細心啲睇，可以見到「島狀」圖案中間裡面仲有個紅色嘅交叉。
（留言附解釋圖）
「為咗確保成個計劃唔會俾外人發現，以及提防實驗出錯做成無可挽救嘅意外……所以路易斯俱樂部請咗仇雪杏小姐返嚟，喺實驗場外圍整咗個大型結界，就係呢個圓形。」
青鹿先指向影像嘅大圓形，再移向入面嘅正方形。
「至於呢個正方形，就係一個海上控制塔……而右邊呢個核突圖案就係惡夢島嘅本體。最後係呢個交叉，呢個係惡夢島嘅核心，整個實驗嘅根源，佢哋一般稱呼為『魘』。只要破壞咗『魘』，成個惡夢島就會開始崩潰，最後完全毀滅。」
青鹿停咗幾秒，等現場所有人都消化完再講落去：
「一般嚟講，俱樂部嗰班人就係喺海上控制塔裡面遙距控制島上面發生嘅一切。包括最重要嘅『領地擴張實驗』──唔理島上面發生咩狀況，控制塔同惡夢島嘅邊緣一定係保持住一個安全距離……但就喺一個星期前，所有嘢都改變晒。」
佢再撳多一次掣，布幕隨即換成另一張影像，今次個「島狀」圖案擴大到直接包住咗個正方形。
「根據俱樂部發送過嚟嘅定期報告，一星期前即係九月廿三日，仇小姐突然同佢哋請咗半個月假。因為一直以嚟都表現得好好，加上實驗進行咗兩年都好順利，所以俱樂部並冇拒絕呢個申請。但就喺仇小姐離開控制塔嘅第二日夜晚，我哋組織收到俱樂部喺控制塔發出嘅求救訊號。」
青鹿再撳一次掣，會議員廣播隨即播出一段男聲錄音。
──嗄……嗄……呢個係求救訊息……沙沙沙沙……我哋突然失去咗惡夢島嘅控制權……嗄……個島變得越嚟越近……沙沙沙……阻止唔到……仲有「蝕客」，佢哋已經爬緊上控制塔……你哋聽到呢段訊息嘅話，快啲派人嚟……呯！呯！呯！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錄音就係到呢度結束。事後我哋確認呢把聲音就係屬於葉治各先生，而從呢段錄音，大概想像到惡夢島出現唔尋常嘅擴張。但實際變成點，同係咪仲擴張緊，我哋就未可以肯定。而島上面嘅怪物──即係佢所指嘅『蝕客』，仲入侵埋控制塔。」
「因為時間上嘅吻合，所以你哋組織就懷疑係阿杏做？」
「冇錯，而有懷疑亦都非常合理，點會咁啱佢請假離開控制塔就出現意外？當然，我哋都有考慮到會唔會係有人趁機想嫁禍佢……」
「既然係咁，點解你哋唔乾脆叫醒佢問清楚？」我再問：「以你哋嘅能力，實可以問個水落石出。」
「呢層我哋當然會做，只係……」青鹿刻意強調呢兩個字，「……要等無二先生你出發之後。」
「哦……你哋驚佢醒咗我就唔肯幫你哋。」我嘆咗口氣，「果然係小心眼。」
「為咗雙方嘅利益著想，當然係謹慎啲比較好。」青鹿笑住講：「況且，我哋都怕仇小姐真係兇手，然後搵機會解除埋結界，引發更大嘅災難。所以叫醒佢之前都要做好多準備功夫。」
「咁我出發之後應該要做啲咩？」我指向投射影像，「係咪坐船去附近然後直接摧毀所有嘢？」
「呢個係最迫不得已嘅做法，而且咁做肯定會殺晒裡面所有嘅生還者……唔理係好人定係壞人。」青鹿再次指向已經被吞噬嘅正方形，「組織希望無二先生可以去搵返控制塔，然後嘗試控制返惡夢島，扭轉成個局面……呢個係最完美嘅發展。」
「但個控制塔唔係已經俾個島食咗咩？」
「嗯……九成已經變到面目全非，但我哋唔想放棄任何可能性。當然，假如到時真係控制唔到嘅話，就可能要請無二先生你去到惡夢島嘅中心，將核心『魘』摧毀。咁做嘅話，我哋應該仲有少少時間可以去救人，而且控制塔亦都有機會保留到……」
「救人都係其次，實驗數據先係重點……完全明白。」
「你既然明就好喇。」青鹿滿意一笑，「而呢段旅程，『清理小隊』會一直喺你身邊從旁協助……以及同我哋呢邊保持聯絡。」
「你咁講……即係你同佢都唔會跟嚟啦？」我盯向玄稻。
「冇錯，唔怕老實講。對組織以言，我同玄稻都係非常重要嘅資產……呢啲高危任務一般唔會派我哋去。」
我嗤之以鼻，「清理小隊」嘅人聽完都冇太大反應。睇嚟佢哋都預咗，當正呢個係爭取表現嘅機會，果然係一個弱肉強食嘅世界。
「咁各位仲有冇咩問題？」青鹿問。
「如果我答冇，係咪就可以即刻出發？」我打咗個呵欠，「我想盡快搞掂然後返歸瞓個好教。」
「唔洗咁心急，我哋組織嘅成員仲喺結界外圍做緊監視同驅逐行動。一定要確保你哋執行任務嘅時候唔會有第三方騷擾你哋……」青鹿開始數手指計算，「預計今晚凌晨就會完成，所以你哋應該要聽朝先出發。」
「既然係咁，」我隨便整熄枝煙然後企起身，「咁我就先失陪。」
「你嘅房間係310室。」青鹿提醒：「同一條走廊最尾就係仇小姐嘅醫療室，你隨時可以去見佢。無二先生，我哋咁悉心安排，你應該唔會令我哋失望喇？」
「我都係呢句……只要你哋冇嘢隱瞞嘅話，我就唔會亂嚟。」我緩緩行到去門前，臨開門之際，突然醒起一樣嘢要問：「係喇，你頭先提到生還者入面有好人同壞人……以我嘅角度，路易斯俱樂部當然係一班壞人，咁好人係指邊班？」
「啊，等我仲以為你唔會問添。」青鹿顯得有啲意外，「但既然你問到，我當然會開心見誠咁講……既然係一場大型實驗，當然需要一班實驗品嚟『發惡夢』。」
「既然你講得咁隱悔，即係呢班實驗品肯定唔係自願喇？」
「最初由Abraham博士執行嘅時候確實係自願，但到俱樂部接手嗰陣就唔同喇……一來實驗本身有一定危險性，自願者本身就唔多、二來又驚佢哋會將呢個秘密公開出去、三來想加快實驗進度，所以佢哋開始捉一啲無親無故、或者消失咗都唔會有人在意嘅人嚟做實驗。」
「總共有幾多人？」我再問，盡量隱藏住內心開始波動嘅情緒。
「根據最近期嘅報告，總共有208人，其中51人喺實驗過程中已經死咗。」
「明白晒。」我淡然咁講，然後就拉開門離開會議室。
*
第二日朝早，我喺出發之前去咗見阿杏一面。
「妳就好喇，可以咩都唔洗諗喺度瞓，難為我要妳為執手尾。」我坐喺病床隔離張凳上面，「阿杏，我而家總算明妳點解冇同我提起過惡夢島上面嘅事……因為妳知我聽完個心一定會唔舒服。」
但實際上，我又何嘗唔係逃避緊？因為我早就意識到有唔妥，而只要我願意去查、甚至願意開口問阿杏嘅話，一定可以更加早知道成件事係點。
但知道咗又可以點？呢個先係更加難答嘅問題。
「上次見面我話妳會為咗目的不擇手段……但其實我又何嘗唔係？」我嘆咗口氣，「點都好……」
我慢慢湊向佢臉頰。但各位唔好誤會，我唔係想乘人之危偷錫佢，只係想喺佢耳邊細細聲講：
「呢件事完咗之後，妳一定要好好報答我。」
*
以上，就係成件事嘅「起因」。
鏡頭一轉，我同五位「清理小隊」嘅成員已經身處喺遊艇上面。離開軍艦駛咗差唔多一個鐘，即將就會去到結界外圍。
「最後兩分鐘，我哋會直接穿過結界唔會停落嚟。」隊長Match轉過頭望向我，「無二，你真係唔需要保護裝備？我哋唔排除結界裡面係有毒氣或者未知病毒……」
「唔需要。」我搖搖頭，「算喇，你都係求其搵個口罩俾我……當係配合下你哋。」
「等我去。」小隊成員664號回應：「船倉裡面應該有。」
解釋返，除咗隊長Match之外，其餘四位成員都係用號碼作稱呼。呢個係「白色秩序」嘅慣常做法，所有低階以及新成員都唔會有屬於自己嘅名稱。
「哈，好快就可以盡情殺怪物喇。」呢個充滿殺意嘅男人係275號。
「殺咩怪物？最重要係完成任務。」謹慎嘅呢位係399號。
最後，就係尋日俾青鹿怒啤，呢刻依然係非常緊張嘅731號。
「你係『白幫』嘅新成員？」我行埋去佢旁邊問。
白幫唔係指尿片，而係「白色秩序」嘅另一個稱呼……多數係憎呢個組織嘅人先會用。
「吓？」731號好慌張，睇嚟冇諗過我會主動同佢講嘢，「嗯……只係加入咗三個月。」
對白幫呢個字完全冇負面反應，亦證明佢真係新成員。
「三個月就參加咁危險嘅任務，你唔驚死咩？」
「唔怕。」佢搖搖頭，「我唔會辜負阿爸嘅期待……何況今次任務有你，一定冇問題。」
睇嚟，佢阿爸應該都係白色秩序嘅人，疏通關係所以先可以俾呢個異能等級只有４嘅新丁參加任務。
「最後十秒！」Match再次大喊，同一時間664號亦都送嚟口罩。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倒數完畢後，本來海天一色嘅景象一瞬間被大霧所取代。咁明顯嘅變化證明我哋已經穿過阿杏所創造嘅結界，進入惡夢島嘅範圍。
「唔係毒霧嚟。」399號望完監測器之後同Match講。
「收到，但安全起見我哋都係要繼續戴防毒面具。」Match回應：「各位，我哋第一個目的地係控制塔，落船之後我會開始交代更多細節。但你哋要記住最重要嘅一項『禁忌』，就係唔好諗返進入結界之前發生嘅事。」
根據情報，只要試圖「回憶」返進入結界前嘅事，就會吸引惡夢島嘅怪物嚟搵自己……但好對唔住，三秒前我已經回憶咗屋企嗰張軟熟嘅大床。
之後係一段頗長時間嘅沉默，大約十分鐘之後，我哋總算可以隱約見到遠處有陸地了。
「預備埋岸。」Match先望咗眼電子地圖，再用望遠鏡望向遠方，「唔係啩？」
「隊長你見到啲咩？」731號不安咁問。
「我見到陸地周圍有好多座高樓大廈……其中一座……係中銀？」
「吓？」眾人都表現得好驚訝，當然我係例外。
雖然被大霧濃罩，但我只要合埋雙眼，就可以感覺到一股非常熟悉嘅感覺──海水嘅味道、壓迫嘅氛圍、以及無盡嘅孤寂……
冇錯，呢刻我哋正身處喺維港上面。
但呢個，並唔係真正嘅維港，而係由惡夢島所演變出嚟……虛假，卻又真實。
「各位，歡迎嚟到惡夢島。」睇嚟，事情比我想像中更加有意思。
妳好，香港。
*
*
*
呢刻，青鹿正身處喺會議室內，目不轉睛咁望住監控影像。
幾秒後，會議室嘅門被打開，玄稻慢慢走到青鹿面前，向佢遞上一枝開瓶器。
接過開瓶器後，青鹿將視線從影像移到玄稻身上，然後問：「Honey，你係咪有嘢想講？」
玄稻舉起手，用手語回應：
──我喺天台已經感受到……以無二嘅實力，佢應該可以輕易解決成件事。
「嗯，毫無懸念。」
雖然表現到好平靜，但其實青鹿內心深處係相當不甘。即使到呢刻，佢都冇辦法接受呢種實力差距……就彷彿，佢係草原上威武嘅獅子，但對方卻係一架充滿致命武器嘅隱形戰機，根本就無法相比。
──咁點解你仲要派『清理小隊』去？實際上根本冇需要……
「你有眼見㗎？」青鹿用開瓶器打開旁邊枝紅酒，然後優雅咁倒落酒杯裡面，「我想睇下……一個咁有實力嘅人，佢嘅惡夢係有幾得人驚。」
──為咗咁，不惜犧牲成員？
「只有弱小嘅人先會犧牲。」青鹿飲咗啖紅酒，再繼續講落去：「而佢哋嘅犧牲，話唔定可以幫到組織搵到更加多無二嘅弱點。」
雖然唔多認同呢個做法，但玄稻並冇講出口，然後轉過頭一齊望向監視影像。
「坐低喇，我哋兩個就喺度安安全全咁飲酒，慢慢欣賞呢場好戲。」
（待續）
下回：意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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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暫定星期三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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